當主持人宣布,「年度創新人物獎」(Innovator of the Year)──趨勢科技時,台下響起一片掌聲,鎂光燈打在趨勢科技創辦人暨執行長張明正身上。
看著台下一片正襟危坐、衣冠楚楚的商界人士,張明正心想,「何不找些樂子?(let's have fun)」。上台後,他以極具喜感的台式英語,簡短的致謝後,在多數人還沒會意過來時,已經「神奇的」把獎盃「黏」在右手上了,台下立時爆出一片掌聲與笑聲。
這是二○○四年五月二十五日在上海舉行的「亞洲商業領袖」頒獎大會現場,由芝加哥大學商學院組成的評審團,從十六個國家、六千位商業領袖中,張明正被選為年度創新CEO。
張明正的魔術表演,是當天晚會的高潮。相對於其他四位CEO正經八百的陳述企業願景,張明正的魔術簡短而直接的show出了趨勢的企業文化與形象:「敢秀、敢變、與眾不同」。
事實上,這不是張明正第一次在正式的場合變魔術,當趨勢股票在日本、美國證券市場掛牌的典禮上,重要的記者會、產品發表會、全球投資說明會上,張明正也常以變魔術取代長篇大論的致詞,抓住鎂光燈,引起媒體與法人的注意。
身為一個市值一千六百億元,全球二十六個據點的跨國企業CEO,張明正有他自己的一套「表演哲學」,他開玩笑的稱呼自己是Chief Entertainment Officer(娛樂長,一樣是CEO的縮寫)。
專找樂子 「生意不要搞那麼嚴肅」
十幾年前,趨勢的年終尾牙時,張明正就率先上台搞怪。一場熱舞後,他當眾半扯下內褲,露出裡頭的「Intel Inside」標誌,逗得在場的英特爾高階主管與員工大笑。趨勢在五星級飯店舉辦上市慶祝派對,當晚賓客滿堂,男士們西裝筆挺、女士們都穿上長裙、晚禮服,但當張明正夫婦一出場時,全場驚叫連連,原來張明正把自己的頭髮染成五顏六色、怒髮衝冠,他穿著無袖T衫,露出肩上大膽的刺青,臉上上了彩,還戴個鼻環、耳環……一副倫敦龐克族的打扮!當場,宏碁電腦總經理林憲銘立刻對張明正說:「我服了你,我絕不敢這樣做!」有一次,他接受電視現場訪談,說著說著,竟拿起小丑的紅鼻子戴上,變起魔術來,令主持人措手不及。
他就是這麼瘋狂,日本人管叫他「crazy外人」,員工則稱呼他「Mr. Change」。
「為什麼不找些樂子呢?」他聳聳肩說:「come on,大家都是人,你想,那些分析師或記者,一天要聽多少場簡報,一年要拜訪幾百、幾千家的公司,聽多少大老闆吹牛、畫大餅,我何必讓大家無聊呢?讓我們輕鬆一點嘛!反正趨勢十六年來,就是一家抓病毒的公司,我們的毛利每年都是九五%,我們最大的資產是人,就是這麼簡單,生意不用搞得那麼嚴肅啦!」
企業文化 帶頭創新,塑造品牌
「求新、求變」,是趨勢的企業文化,而如何塑造出這樣的文化,或對外傳達出這樣的企業形象,張明正說:「這必須靠溝通,也是領導者的責任。」張明正的溝通,就是透過有趣的表演方式,觸動人心,讓人接受。
例如,在公司,他帶頭搞怪,因為,如果CEO都可以這麼瘋狂,員工是不是更可以想出瘋狂的點子?這不就是創新的來源嗎?此外,如果連CEO都可以當著大家的面脫褲子,這不就代表公司就是這樣的平等互信、沒大沒小,也因此,壞消息絕對可以迅速的傳到領導者的耳朵。溝通,無所不在。
很多人覺得,好的溝通者一定口才很好。然而,張明正這個來自屏東的鄉下孩子,講話有些台灣國語,從小成績不佳,英文不是太靈光,日文也不通,更嚴重的是,他曾經有口吃。但是,溝通對他來說一點也不難,因為,「語言不是問題」,他認為,他擁有三項溝通利器:說故事、講笑話與變魔術。
故事要流傳 才會吸引天生好手進來
趨勢從台北麗水街的地下室起家,當初沒人瞭解這個商業模式,市場上更沒有軟體公司這個名詞。但是,張明正夫婦傳奇的創業故事,卻不斷的被媒體報導、廣為流傳。
在不同的階段,趨勢總有不同的故事吸引人,就像當初名譟一時的徵才口號:「可樂、拖鞋、牛仔褲」。這一切的背後都有一個目的:不斷的尋找天生好手。因為,他說:「趨勢是一個軟體公司,最大的資產就是員工,每天當員工們熄燈下班時,公司的資產就歸零。而趨勢需要的員工,是天生好手」。他不斷的在媒體曝光,一切就是為了尋找好手。
張明正引述電影紅磨坊裡的一句話:「the show must go on.」他說,「趨勢的故事必須要不斷的傳下去,唯有這樣,才能不斷的吸引天生好手進來公司,也唯有這樣,才能不斷激發伙伴的熱情。」
如今,他的公司毛利九五%,股票已經在日本、美國市場掛牌交易,本益比六十倍,甚至入選日經500指數成分股。這個昔日的鄉下孩子,兩度被美國《商業週刊》評選為「亞洲之星」,更數度登上美國《商業週刊》等國際財經媒體的封面人物。最難得的是,趨勢科技創造了自己的品牌。
一個黃色笑話 與英特爾簽下互惠平等條約
除了有好的故事、變魔術以外,張明正也很會說笑話,尤其是黃色笑話。你相信嗎?在趨勢創立早期,張明正的一個黃色笑話,竟然為趨勢贏得了英特爾的三千五百萬美元權利金收入(約合新台幣十二億二千五百萬元)。
話說一九九一年,張明正單槍匹馬到猶他州鹽湖城機場附近的雙橡旅館,與英特爾洽談合作,當時,英特爾派出八大長老,包括行銷部副總、法務經理、軟體律師等大陣仗,九個人關在大套房裡。就在談判陷入膠著,會場一片沉寂時,(編按:這是英特爾第一次向海外軟體公司支付技術權利金,張明正堅持要產品版權,加上亞洲行銷權,英特爾不同意)天生愛耍寶的張明正心想:「生意做不成就算了,何必這麼嚴肅!」
於是,他伸個懶腰說,我講個笑話給你們聽吧!……(因為是黃色笑話,因此,不便在此敘述),豈知,笑話結束,一屋子男士笑翻天,雙方距離立刻拉近,談判氣氛逆轉,雙方於是簽下了互惠平等條約,也為趨勢奠下未來發展的第一個里程碑。
二○○四年四月,趨勢的員工到英特爾總部,巧遇當初參與談判的行銷副總。那位仁兄竟然還記得當年的笑話,請該員工轉告張明正一句「to to to to late」(該笑話中的關鍵語)。
表面看起來,張明正似乎是一位很懂得表演,為自己、為企業包裝的CEO。但他自己分析:「我只是在做我自己。」這二十幾年的商場歷練,張明正說,自己看清了一件事,人就是人,不管你是什麼偉大的CEO,還都是人,沒有什麼好「假仙」的。「永遠要記得,每一個人都比你敏感」,張明正說,如果不是做你自己,很快就被拆穿了。
對張明正來說,他天生就是喜歡玩、喜歡找樂子,因此,趨勢科技的樣子就會跟他長得一樣,於是,他就以最適合自己的方式,來領導趨勢,對內對外進行溝通、表演。
在趨勢,張明正也帶領大家玩遊戲,例如,要員工們分組競賽,在十一分鐘內,利用紙、膠帶,做成一個紙屋,然後評選出最佳作品。在進行的過程中,前半場組員們是不能說話的;在趨勢全球二十六個據點,你可以看到不同的民族有不同的演出,西方人多半會堅持要讓紙屋更有特色,東方人則會強調,要準時達成任務……從遊戲中,很容易溝通彼此的工作方式。
不過,張明正也承認,要讓表演效果出色,必須經過練習(不違反本性)。曾經,他在台灣惠普公司擔任一個小業務員,只要面對兩個人以上講話就會口吃,更甭說要上台簡報。於是,他晚上回家後,都站在一個板凳上對著太太練習說話。
也曾經,他為了蒐集笑話,碰到人就問,「你今天有什麼好笑話?」他說,「好的笑話是值得蒐集的」。
當然,這些都是表演的基本技巧,學會了以後,運用巧妙就存乎一心了。重點是,「Be the best part of yourself,要讓自己感到很自由、很自在」,張明正強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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