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3年4月21日 星期日

印度三輪車夫教我的一門哲學課



印度三輪車夫教我的一門哲學課








    本文發表於皇冠雜誌


印度三輪車夫教一門哲學課


我搭乘的飛機即將降落印度機上旅行團遊客們俯瞰窗外引頸期盼,卻把握最後僅剩時間努力將從網路上蒐集來各種印度詐騙大全背熟,因為印度向來被喻為「背包客高級班」,和埃及等其他文明古國一樣,以各式各樣光怪陸離、做夢也難料詐騙方式高明地或海削、或哄騙地賺走各國天真觀光客錢。

例如
遇過幾次三輪車夫,都像錄音機似地不斷反覆問你打算住哪個旅館,並告訴你即將前往旅館不是正在整修、鬧鬼、就是極差,因此你是運氣很好遇到他,因為他朋友正好開了一間很棒飯店。他們會像跳針般不斷重複同樣話,直到你同意改住他們推薦旅館為止。

也有人拿著滿是
印度火車票詢問路人車廂座位號碼如何辨識,卻被藏起車票並威脅得拿大鈔來贖,違反常例誇張行徑像是在對其他國家遊客說:「你們實在太嫩了,等修煉到上千年歷史,再來過招吧﹗」

阿格拉,
印度最偉大建築「泰姬瑪哈陵」所在城市,既然是最負盛名觀光勝地,自然也是不肖份子詐騙外國遊客毫不手軟罪惡淵藪,拍完泰姬陵,準備離開時,一個三輪車夫從後頭叫住

頭髮花白,臉上滿佈飽經風霜一條條皺紋和粗糙肌理皮膚,再加上略為侷僂背,腳上甚至沒有穿鞋,四肢被烈陽晒得黝黑。

由於先前被
印度其他三輪車夫如奪命催魂般推銷心防還未卸除,再看他沒有笑容臉,揮揮手,表示不想搭車。

接著,至少有十台嘟嘟車在
面前停下又駛走,距離我想去之處約有三十分鐘長距離,雖然吃油嘟嘟車會比吃勁腳力三輪車車資便宜,想把車費留給人力車夫賺,因此努力尋找看起來比較順眼三輪車。

可惜,大多數三輪車夫並不領情,沒人願意載
,「火車站太遠了!」他們異口同聲說。數分鐘過去,只剩那位車夫頂著熱得快將人融化大太陽叫客,而得趕火車的我也別無選擇,只好心不甘情不願地上了他三輪車。

上車後,
漸漸發現他和其他三輪車夫不一樣,別人是像唱機跳針似地不斷遊說去他介紹旅館投宿,而他則是一邊跑一邊回頭提醒行車時小心背包和財物被搶方法。接著,他用極少英文單字和豐富肢體語言自介紹,「me, three child!」,他比出「三」這個數字,
接下來又用手依序比劃了三種身高,猜他意思是說,三個小孩年紀差不多是十歲、七歲、五歲左右。

一路上,他既不提自己名字,也不說自己
事情,
卻向一個外國遊客介紹起自己孩子,想必子女是他最重視人事物吧?於是,摸摸口袋,還剩下三顆糖果,打算把這三顆糖果送給他孩子們。

好不容易到了車站,
重複了一次上車前談好價格,「是這個數字嗎?」沒想到他回答:「As you wish.(隨您便)」,他臉上以客為尊專業神情和態度,完全不輸五星級大飯店服務人員。

愣住了,因為在
印度遇到司機都是在下車時找盡各種理由加價,而他竟說車資隨我的意?沒有多餘小費可以給他,於是照著事先約好價錢付了帳,接著把三顆糖果交到他手中,請他轉交給他三個孩子,感謝他剛才提醒我的好意。正巧此時一個街友婦女看到了,抱著孩子前來乞討。

一瞬間,所有
動作都發生得太突然了,
還來不及意識到那位婦人來意前,這位三輪車夫竟然抽出一顆方才送給他孩子們糖果,以迅雷不及掩耳速度放入這位街友媽媽手心,而這位媽媽也毫無異議地馬上轉身離開,剩下呆若木雞的我佇立當場。

由於要趕火車,加上語言不通,
來不及詢問這位三輪車夫,
為什麼把糖果轉送他人,「這樣他小孩不就有人沒糖吃了嗎?」滿腹狐疑,卻想不出任何理由。

後來,在
印度和美國旅途中,認識了幾位印度的沙發衝浪主人,一位是印度老醫生,另一位則是移居美國教書年輕教授。把這段故事說給他們聽時,他們不約而同地哈哈大笑。

年輕教授說:「
印度人就是這樣習慣分享啊﹗」
老醫師說:「分享
概念在印度是很普遍印度賣餅店,每天早上做第一塊餅是不賣錢,而是要分送給住在街上貧民。

接著,老醫師口中吐出一句令思索良久話:「很多人以為印度窮人很多,事實上並不是印度窮人多,而是窮人只能在印度活下來,換成在別國家早就餓死了﹗」
像是被當頭棒喝般
震驚,是啊,們城市對待街友方式是眼不見為淨灑水驅離,任由自生自滅。

「可是,他把其中一顆糖果給了別人,那他一定有個小孩沒糖吃,他難道不在意嗎?」
仍不死心地追問,畢竟在生長社會,有些人甚至不希望自己贈送物品被轉送,寧可放到壞掉,也不希望物盡其用轉送他人。

這下換成老醫生大惑不解:「為什麼要在意他有一個小孩沒糖吃?
為什麼不想成這樣一來,兩家小孩都能有糖吃?」

我的腦袋頓時好像又被敲了一記悶棍!啊!在強調賺錢至上、努力贏過別人才算成功社會價值觀中,
確很少顧及贏過別人之後,對方處境重不重要問題。所謂成功是你死活、贏你輸、自身一人光榮勝利,而不是澤被他人、共享雙贏大同境界。因此們把焦點集中在最小範圍,習慣自己要勝過別人、自己孩子要比別人強、別人沒有的我都有,於是不是強調自己華人世界第一,就是全台灣唯一卻忘記把視線放寬,關注在各大範圍上,
畢竟人無法孤身一人存活在地球上,萬人皆弱獨強結果就是高處不勝寒。

甚至,在
社會中,有很多人會想:「等賺到一百萬,再來捐一萬或一千吧﹗」然而這位三輪車夫卻是擁有三顆糖就能分給別人一顆,比許多物質富裕人還慷慨,也許在物質世界,這位三輪車夫日子過得並不寬裕,但心靈層面上,他可是遠比許多富豪都豐盛富足。

從這位三輪車夫身上,開始思索何謂「分享」,
也開始反省自己平時有沒有落入了太過強調物質擁有權陷阱。

還記得在前往
印度的班機上,不斷死背各種超乎常識防騙注意事項,卻做夢也沒有想到,在這個原以為必須小心翼翼、以免被剝一層皮國家,卻給上了一門美好萬分分享課。

緊握拳頭,手裡什麼也沒有。打開手心,卻能擁有全世界。」有人也許以為這是陳腔濫調,但卻開始思索是否「分享才是真正
富有」、「獨自勝利不算真正成功,廣澤眾人才是令人佩服」呢?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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