你很可能長命百歲

 

    很不幸的」，你很可能長命百歲？（年金是個極限概念：太平盛世的甜蜜負擔）

大家每天談年金，談得人心惶惶，惴惴不安，其實不必。反正，靠年金就可以養老的年代不是還沒來，是已經過了。末班車都走了，你還守著站牌幹嘛？

年金的財務精算當然很重要，但基本上，年金永遠有破產的壓力，這是社會進步的表徵，不必大驚小怪。

換句話講，如果有一個政府告訴你，你的年金再也不會破產了，那不會是太好的消息。要不然，就是給付條件太差，要不然，就是整個社會條件大幅惡化。

首先你可以自己恭喜自己一下。如果照健保局的數字來看，不是去年，大概就是今年，2013年，台灣人，不分男女，平均餘命將跨越80歲。這不容易，這是極先進國家的水準。本來「人生七十古來稀」，但現在，普普通通。如果你不自殺，也沒意外，也沒有遇到大疫疾，沒遇到天災地變，現在，連戰亂都不必太擔心了，那在台灣這個地方，你就算賴著活吧，隨便活也都80歲。

如果每天活得既不知彼，也不知己，只是跟著政論節目的調子，天天過得像世界末日前一天，不是「頭大」，就是「火大」，那真有點「活得不耐煩」的味道。太糟蹋了這種隨隨便便就活80歲的福氣。

每天看各種調查、統計，指標一大堆。但是，平均餘命大概是最能反映整體社會發展態樣的指標。接近「幸福」。因為這不容易，台灣有三個條件：公共衛生系統太強，醫療體系太優，「全民健保」太讚，讚到歐巴馬都非學不可。全世界，除了日本和北歐少數國家，台灣已經是很前段的國家。古人如果演「穿越劇」穿到現代台灣，大概會覺得：嗯，這就是太平盛世。

榮總和台大，不約而同，在幾年前設置了「高齡醫學中心」，專門針對高齡人口的綜合醫療需求。我訪問這個中心的主任，叫陳亮恭，我問他求診病患的平均年紀，他說：84。可怕吧。

這是說現在的情況。如果以平均餘命延長的速度來看，更可怕。不久前讀前衛生署長葉金川的文章，他說了個統計數字嚇死我了。他說，在1995年全民健保開辦前10年，台灣人均壽命延長了1.8歲。但是，健保開辦後，5年就延長了1.7歲。之後，以為不會再這麼快了，沒想到，每隔5年，還是繼續延長1.2?1.3年。簡單算，全民健保開辦到現在，不過17年，台灣人均壽命延長了4年以上。

本來，健康、長壽就是健保的核心的價值。但太健康、太長壽一定會「自傷」健保的財務。但更傷的是：年金。年金制度的最大天敵就是領年金的人太長命。

財務精算是次要問題。坦白講，如果人命太長，超乎預期長，財務再怎麼精算，也算不出一個便宜又好，還可以「永續經營」的年金制度。任何公辦年金都一樣，永遠都會有一個破產期限。像定時炸彈。政府能做的，就是不停算，不停調整，不停把定時炸彈的爆炸時間往後頭調。一個政府如果能夠讓公辦年金破產年限一直設定在15、20年之後，這個政府就算英明了。

想英明都沒這麼容易。我常在演講的場合「倚老賣老」恐嚇年輕人。如果你30而立，青春正盛，我要老實告訴你，你人生最大、最大的風險就是：長命百歲。你在年輕時，可能都會很灑脫告訴自己：我不想活這麼長。我人生只要精采，不要長，50、60就夠了。這種傻話我都講過。我只能說，時候還沒到，到了，如果騙你哪裡有長生不老藥，你大概都會爬過去。

你，「真不幸」，十之八九，一定會活得比你預期久。久很久。

如果你現在2、30歲，那麼，你的平均餘命很可能會落在90歲以上。好消息是：辣妹的標準會提高到40歲左右，女人60很可能還是一支花。但我總是告訴年輕朋友，長壽本來是人的至福，上帝的許諾，但不在預期中的長壽鐵定是災難。你得問自己，兩樣東西存得夠不夠。一個是健康，一個是財富。這兩個，只要少一個，你的長壽就是詛咒。

民國40年，平均每名婦女生養7個孩子。民國100年，只剩1個。民國40年，台灣人的平均餘命只有54.5歲。現在，命這麼長，孩子這麼少，你卻以為公辦年金的財務可以政治解決，真是太天真，太好騙了。我真是無法理解，那種許諾便宜又大碗，又不會倒的健保、年金，怎麼總是可以騙到這麼多選票？

除非戰爭、瘟疫、核災，不然，再精算的年金早晚還是要破產。但是，你不必去精算，算了也沒用。再偉大的國家，再英明的政府，再會開源節流，都不可能長期養活平均壽命90歲以上的國民。以台灣的情況來看，公辦年金會一直處於接近破產，但還沒破產的狀態，類似數學裡的極限概念。

你要算的，是自己。你已經被預告了「長命百歲」，你存的健康夠嗎？你存的財富夠嗎？這是躲不掉的人生課題，越早面對越好。

光靠年金就可以養老的時代已經過了。不必光看表面數字去羨慕或嫉妒他們，因為那是戰亂、窮困，求安定而不可得的世代。相反的，會破產的年金是上帝的祝福，是甜蜜的負擔。我把數字攤給你看，是要你不要杞人憂天，但要憂自己。

生於憂患，死於安樂。在一個隨便活都80歲的台灣，集體「長命百歲」的年代，這個觀念特別重要。其他的，別算了。人算，不如天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