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06歲智慧老人的生死觀(圖)
活到這麼大,明白了一個簡單的道理:服從自然規律。沉浮起落是自然規律,生生死死也是自然規律,都要服從。哪怕逆來,也要順受。——周有光
> 本文至今 , 非常的感動!! 尤其後段在講, 是否要抉擇於右腦的天人合一、無我和慈悲的境界(自己和別人分不出來); 或抉擇於左腦的有我的獨立個體, 只關心自己的過去與未來…這裡面有很深的生命內涵與修行意義, 而且吉兒(Speaker)似乎體會到涅槃的大樂….從她言談中, 可以感受到她, 鼓勵人們應關懷別人, 關心這個地球, 乃至所有的生命, 我相信 您們會體會到她的切切的心….說實在的, 人生除了慈悲與智慧, 其他皆幻象, 因為是假的, 故沒什麼好爭的, 您的生活愈接近這個內涵或境界, 您就愈自由自在, 沒有煩惱, 只有大樂, 祝福大家!!周有光:106歲老人的生死觀 - 作者:周有光
2002年8月14日,我的夫人張允和因心臟病突然去世了,享年93歲。半年後, 2003年2月16日 ,三妹張兆和,沈從文先生的夫人,也突然去世了,享年也是93歲。姊妹兩人,先後去世,都是享年93歲。
93歲,是人生的一個難關嗎?人生就是一朵浪花
張允和的去世,對我是晴天霹靂,我不知所措,終日苦思,什麼事情也懶得動。她的身體雖然一直不好,但生命力卻很旺盛,那麼富有活力,如今走得這麼突然,誰也沒想到。我們結婚70年,從沒想過會有一天二人之中少了一個。突如其來的打擊,使我一時透不過氣來。我在紙上寫:昔日戲言身後事,今朝都到眼前來。那是唐朝詩人元稹的詩,現在真的都來了。 後來,我走出了這次打擊和陰影,是因為想起有一位哲學家說過,個體的死亡是群體發展的必然條件。人如果都不死,人類就不能進化。多麼殘酷的進化論!但是,我只有服從自然規律!原來,人生就是一朵浪花。 2003年4月2日 的夜半,我寫了篇文章《殘酷的自然規律》,那時我年已98歲,明白了生死自有其規律。
所以,我接受了這一切,不管有多殘酷。很多事就是這樣,你往傷心處想,越想越傷心,我和允和結婚七十年,婚前做朋友八年,一共七十八年。老了在 9平方米 的小書房裡,一個桌子,兩把椅子,兩個人,紅茶咖啡,舉杯齊眉,大家都說我們是“兩老無猜”,多好。現在剩下我一個人,怎麼受得了?但是換一個想法,生老病死是人生必然。對人生,對世界,既要從光明處看到黑暗,也要從黑暗處看到光明。事物總有正反兩面,同時存在。盛極必衰,否極泰來。道路崎嶇,但前面一定有出路。我媽媽常說,船到橋頭自然直。孩子的天真,就是告訴我們,未來是光明的,我又何必整日淒淒苦苦呢?
“四朝元老”
允和火化那天,我聽從了晚輩們的話,乖乖地待在家裡,沒有去送葬,我只是吩咐孩子們,天氣太熱,不要驚動高齡親友,簡單處理了一切就好了。我想,形式不重要,對張允和最好的紀念,是出版她的遺作《浪花集》和《昆曲日記》。我編輯好了她的書,又用兩年的時間,終於感動了上帝,使兩本書得以出版,我很欣慰。
對親人的死如此,對自己的生命我也用這樣的態度:一切應順自然。85歲那年,我離開辦公室,不再參加社會活動,回到家裡,以看書、讀報、寫雜文為消遣。常聽老年人說:“我老了,活一天少一天了。”我的想法不同,應該反過來想,我說:“老不老我不管,我是活一天多一天。”每天都是賺的。我從81歲開始,作為1歲,從頭算起。我92歲時候,一個小朋友送我賀年片,寫道:“祝賀12歲的老爺爺新春快樂!”
我生於清朝光緒三十二年(1906),經過了北洋政府時期、國民政府時期、1949年後的新中國時期,被有人戲稱為“四朝元老”。這一百多年,我遇到許多大風大浪,其中最長的風浪、也是最艱難的時候,是八年抗日戰爭和十年文化大革命,顛沛流離二十年。但不都過去了嗎?我年輕時候,身體不好,健康不佳,生過肺結核,也患過憂鬱症。結婚的時候,算命先生說,我們婚姻不到頭,我活不過35歲。我不信,結果早就活過兩個35了。可見生死不要太在意,每一天好好活著就好。
心寬室自大
1956年,我從上海調到北京,在“中國文字改革委員會”工作,很幸運地逃過了反右鬥爭。我當時住在沙灘原來北大校內,一所民國初建的小洋樓裡,小樓原來是給德國專家的,算是“名勝古跡”,但年久失修,很不合適居住。我住其中的兩間半,兩間半房子住了五口人,我為此寫了篇《新陋室銘》: “房間陰暗,更顯得窗子明亮。書桌不平,要怪我伏案太勤。門檻破爛,偏多不速之客,地板跳舞,歡迎老友來臨。臥室就是廚房,飲食方便;書櫥兼作菜櫥,菜有書香;喜聽鄰居的收音機送來的音樂,愛看素不相識的朋友寄來的文章,使盡吃奶氣力,擠上電車,借此鍛煉筋骨。為打公用電話,出門半裡,順便散步觀光。”房子小是小,我照樣過得開開心心,改革開放後才搬進了分配的“新簡易房”,也不大。人家都說我的書房太小,我說,夠了,心寬室自大,室小心乃寬。我是有書無齋,卻不在意,我是寧可無齋而有自由,也不要有齋而無自由。老伴去世後,我晚上就在沙發上屈腿過夜,不再回臥室了。 不要急,慢慢來
別的困難也都是這樣過來的。1969年冬天,我隨單位下放到寧夏的五七幹校,在那裡勞動了兩年四個月,很苦啊,可是對我的健康很有好處,百治不愈的失眠症居然痊癒了。在農村褲子破了沒法補,我就用橡皮膠布貼上,引得全家人哈哈大笑。後來聶紺弩看到了,作詩曰:人譏後補無完褲,此示先生少俗情。
2003年底,我去醫院檢查身體,住進病房不到五分鐘,主治大夫就發了一份“病危通知單”。我有個習慣,到一個新地方先檢查一下防火通道之類的,以便有突發情況時能夠應對。結果我正在看消防通道,七八個護士醫生到處找我,把我抓到病床上,要我平躺,不能動。我笑眯眯地要他們:不要急,慢慢來。
我99歲生日就是在醫院裡過的,醫院送我一個大蛋糕,一大盆花,還有其他玩意兒。我成了醫院的觀賞動物,大家都跑來看我這個高齡的稀有品種,說我好嫩的面相,我就隨便他們看,我是大熊貓嘛。佛家說,和尚活到99歲死去,叫做“圓寂”,功德圓滿了。我可功德圓滿不了,病癒回家,還要在斗室裡讀書生活,消磨未盡的塵世餘年。
人生就是一場馬拉松長跑,不要太在乎一時的長短,人無遠慮,必有近憂。來時迎,去時送,萬事順應自然,萬事莫要勉強,就是最好的了。身不是我,身死我不死,我是永遠活著的
凡夫錯的事情太多太多,佛把它歸納為五大類,第一類叫“見”。 把這個身當作我,這是錯誤的看法。 我在講經的時候,也常常提醒大家,這個身不是我,身要是我,那就壞了! 身死了我不就是死了嗎? 身不是我,身死我不死,我是永遠活著的。
人是因為有我,才會受人傷害,無我就不受人傷害。 《金剛經》上,有一段忍辱仙人被歌利王割截身體的小故事。 忍辱仙人是誰? 釋迦牟尼佛的前身。 歌利王,“歌利”是梵語,翻成中國的意思, 暴 君,無道之君。
忍辱仙人這個修行人,在深山里面修菩薩道,國王到山上打獵,帶著許多人,裡面也有一些宮女。 這些宮女遇到仙人,圍在旁邊向他請教。 仙人給她們說法,這個國王看到,非常生氣,說他不老實,調戲宮女,立刻把他凌遲處死。
“凌遲”是用刀割肉,一片一片地割,這是最殘酷的刑罰。 忍辱仙人不但不恨這個國王,反而感激,為什麼? 通過這一次的試驗,他知道他修的忍辱波羅蜜圓滿。 所以當時他發了一個願:“將來我成佛的時候,第一個度你 。”所以釋迦牟尼佛念佛成佛後,第一個得度的是憍陳如尊者,憍陳如就是從前的歌利王。
忍辱,是我們修學的關鍵,《金剛經》上所謂“一切法得成於忍”。 世出世間一切法,沒有忍耐你就不會有成就。 所以佛在經典教導大眾修學,沒有一個地方不提到“忍”這個字。 聖人之所以能成聖,賢人之所以能成賢,菩薩之所以能成菩薩,佛能成佛,沒有別的,能忍而已。 不能忍,這個世間小事都不能成就,何況是大道?
我們今天受別人一點侮辱,就生氣、懷恨在心、念念不忘,這一種心態,這還得了? 跟對方結下冤仇,冤仇怎麼樣? 冤冤相報,沒完沒了。 這多痛苦! 這個苦從哪裡來的? 自作自受。 你自己沒有智慧,你執著這個身是我。
忍辱仙人被凌遲處死,為什麼他不痛苦? 無我相,他不執著這個身是我。 我們今天被人家刺了、割了,為什麼會痛苦? 有我。 你執著這個身是我,你就有痛苦;你不執著這個身是我,“他是在割別人”,你就不會有痛苦。
一切煩惱都是從我執來的,我們修行,首先一定要知道,這個身不是我。 這個身不是我,那身是什麼呢? 身是我所。就好像衣服一樣,衣服是我所有的,那不是我。 幾時你要是曉得這個身不是我,你就沒有生死。 不執著這個身是我,生死真的就沒有了!
> 106 歲智慧老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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> 106歲智慧老人的生死觀(圖)
> 活到這麼大,明白了一個簡單的道理:服從自然規律。沉浮起落是自然規律,生生死死也是自然規律,都要服從。哪怕逆來,也要順受。——周有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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> 周有光:106歲老人的生死觀 - 作者:周有光
> 2002年8月14日,我的夫人張允和因心臟病突然去世了,享年93歲。半年後, 2003年2月16日 ,三妹張兆和,沈從文先生的夫人,也突然去世了,享年也是93歲。姊妹兩人,先後去世,都是享年93歲。
> 93歲,是人生的一個難關嗎?人生就是一朵浪花
> 張允和的去世,對我是晴天霹靂,我不知所措,終日苦思,什麼事情也懶得動。她的身體雖然一直不好,但生命力卻很旺盛,那麼富有活力,如今走得這麼突然,誰也沒想到。我們結婚70年,從沒想過會有一天二人之中少了一個。突如其來的打擊,使我一時透不過氣來。我在紙上寫:昔日戲言身後事,今朝都到眼前來。那是唐朝詩人元稹的詩,現在真的都來了。 後來,我走出了這次打擊和陰影,是因為想起有一位哲學家說過,個體的死亡是群體發展的必然條件。人如果都不死,人類就不能進化。多麼殘酷的進化論!但是,我只有服從自然規律!原來,人生就是一朵浪花。 2003年4月2日 的夜半,我寫了篇文章《殘酷的自然規律》,那時我年已98歲,明白了生死自有其規律。
> 所以,我接受了這一切,不管有多殘酷。很多事就是這樣,你往傷心處想,越想越傷心,我和允和結婚七十年,婚前做朋友八年,一共七十八年。老了在 9平方米 的小書房裡,一個桌子,兩把椅子,兩個人,紅茶咖啡,舉杯齊眉,大家都說我們是“兩老無猜”,多好。現在剩下我一個人,怎麼受得了?但是換一個想法,生老病死是人生必然。對人生,對世界,既要從光明處看到黑暗,也要從黑暗處看到光明。事物總有正反兩面,同時存在。盛極必衰,否極泰來。道路崎嶇,但前面一定有出路。我媽媽常說,船到橋頭自然直。孩子的天真,就是告訴我們,未來是光明的,我又何必整日淒淒苦苦呢?
> “四朝元老”
> 允和火化那天,我聽從了晚輩們的話,乖乖地待在家裡,沒有去送葬,我只是吩咐孩子們,天氣太熱,不要驚動高齡親友,簡單處理了一切就好了。我想,形式不重要,對張允和最好的紀念,是出版她的遺作《浪花集》和《昆曲日記》。我編輯好了她的書,又用兩年的時間,終於感動了上帝,使兩本書得以出版,我很欣慰。
> 對親人的死如此,對自己的生命我也用這樣的態度:一切應順自然。85歲那年,我離開辦公室,不再參加社會活動,回到家裡,以看書、讀報、寫雜文為消遣。常聽老年人說:“我老了,活一天少一天了。”我的想法不同,應該反過來想,我說:“老不老我不管,我是活一天多一天。”每天都是賺的。我從81歲開始,作為1歲,從頭算起。我92歲時候,一個小朋友送我賀年片,寫道:“祝賀12歲的老爺爺新春快樂!”
> 我生於清朝光緒三十二年(1906),經過了北洋政府時期、國民政府時期、1949年後的新中國時期,被有人戲稱為“四朝元老”。這一百多年,我遇到許多大風大浪,其中最長的風浪、也是最艱難的時候,是八年抗日戰爭和十年文化大革命,顛沛流離二十年。但不都過去了嗎?我年輕時候,身體不好,健康不佳,生過肺結核,也患過憂鬱症。結婚的時候,算命先生說,我們婚姻不到頭,我活不過35歲。我不信,結果早就活過兩個35了。可見生死不要太在意,每一天好好活著就好。
> 心寬室自大